《國務院關于深入實施“人工智能+”行動的意見》發布了。

文件賦予“人工智能+”行動的定位是什么？

“重塑人類生產生活范式，促進生產力革命性躍遷和生產關系深層次變革，加快形成人機協同、跨界融合、共創分享的智能經濟和智能社會新形態。”

“重塑”、“躍遷”、“變革”、“新形態”，這些“頂級”詞語描述，“工業革命”呼之欲出。

簡要說說“人工智能+”行動對旅游產業的影響，按照文件的順序，想起什么說什么。

——到2027年，率先實現人工智能與6大重點領域廣泛深度融合，新一代智能終端、智能體等應用普及率超70%。

解讀：旅游業是信息密集產業，本質是游客（人）與目的地的信息交互。從這個角度來說，新一代智能終端和智能體有廣闊的應用空間，包括旅游營銷、產品、接待、導覽以及解說等，70%比例意味著門票預約、客流管理、導游講解、酒店餐飲服務、投訴處理等環節“AI+人工”成為常態。

——到2027年，率先實現人工智能與6大重點領域廣泛深度融合，新一代智能終端、智能體等應用普及率超70%，智能經濟核心產業規模快速增長，人工智能在公共治理中的作用明顯增強，人工智能開放合作體系不斷完善。

解讀：這個時期，旅游經濟出現“智能化體驗”和“個性化產品服務”（如個性化沉浸式內容），在人工智能的加持下旅游企業運營與營銷更實時、更個性化。

——到2035年，我國全面步入智能經濟和智能社會發展新階段，為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提供有力支撐。

解讀：旅游企業以及產業從“數字化運營”過渡到“智能化協同”，全面進入智慧旅游時代，旅游者實現旅游過程的“隨心所欲”。

——加快科學大模型建設應用，推動基礎科研平臺和重大科技基礎設施智能化升級，打造開放共享的高質量科學數據集，提升跨模態復雜科學數據處理水平。

解讀：對于旅游業來說，以上要求可是硬骨頭。所謂“高質量科學數據集”的前提是“開放共享”，商業機構可能不愿意施展手腳，而目的地管理機構、科研機構、出版社、相關院校等會起到骨干作用，對于數據集來說如果加上“多模態”，這就成了海量工程。這個工作需要頂層設計，穩扎穩打。當然，在旅游數據集建設過程中，也會給商業機構帶來市場機會。

——推動哲學社會科學研究方法向人機協同模式轉變，探索建立適應人工智能時代的新型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組織形式，拓展研究視野和觀察視域。深入研究人工智能對人類認知判斷、倫理規范等方面的深層次影響和作用機理，探索形成智能向善理論體系，促進人工智能更好造福人類。

解讀：對于旅游學科來講，我們可能要告別“獨立”研究時代了。旅游社會學、文化傳播學、游客行為心理學研究要采用“人機協同”新范式，通過分析海量游客行為數據、社交媒體評論、消費偏好等，AI可以幫助研究者更深刻地理解當代旅游動機、審美變遷和文化消費趨勢，從而指導旅游產品開發和文化內容創作，這可不是簡單的讓人工智能潤色修改論文。還有，開展建立“智能向善”的旅游AI倫理評估機制（文化表達、公平可及、隱私保護等）方面的研究和實施也是緊要之事。

——培育智能原生新模式新業態。鼓勵有條件的企業將人工智能融入戰略規劃、組織架構、業務流程等，推動產業全要素智能化發展，助力傳統產業改造升級，開辟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發展新賽道。大力發展智能原生技術、產品和服務體系，加快培育一批底層架構和運行邏輯基于人工智能的智能原生企業，探索全新商業模式，催生智能原生新業態。

解讀：旅游業最新的定位是戰略性支柱產業，而在旅游業中培育智能原生新模式新業態，意味著未來可能誕生完全基于AI的旅游策劃營銷公司、沉浸式體驗平臺或AI驅動的文創設計企業，甚至會出現“旅游吸引物生產平臺”等AI新模式旅游企業。這些企業不再是“互聯網+文旅”，而是“AI原生文旅”，其核心競爭力在于算法、模型和數據驅動的個性化服務與內容創造。其中的核心點是“個性化”，也就是說每一位旅游者觸及到的是不一樣的“景觀”、“感受”、“體驗”、“服務”等。所以，智能體旅行社、AI導游以及IP數字人這些形態只能算是起步階段。

——推進工業全要素智能化發展。推動工業全要素智能聯動，加快人工智能在設計、中試、生產、服務、運營全環節落地應用。著力提升全員人工智能素養與技能，推動各行業形成更多可復用的專家知識。加快工業軟件創新突破，大力發展智能制造裝備。推進工業供應鏈智能協同，加強自適應供需匹配。

解讀：以上內容與旅游業最相關的是旅游裝備制造業，比如目的地沉浸空間、光影系統、機械巨獸、游樂設施等的智能協同制造，也就是說裝上會思考的“大腦”，尤其關鍵是形成旅游業更多可復用的專家知識。

——創新服務業發展新模式。加快服務業從數字賦能的互聯網服務向智能驅動的新型服務方式演進，拓展經營范圍，推動現代服務業向智向新發展。探索無人服務與人工服務相結合的新模式。

解讀：所謂服務業全面“向智向新”意味著從旅游信息查詢、行程規劃、預訂支付到酒店入住、景區導航、餐飲推薦等，旅游全過程將被AI智能體無縫串聯，實現“一站式”智能服務。無人酒店、機器人導覽、AI客服將與人類服務員、金牌導游協同工作，前者處理標準化、重復性任務，后者提供有溫度、高價值的深度服務。“無人+有人”混合服務模式更深層次意味著酒店人類服務員笑容背后可能是人工智能客戶識別系統在支撐。

——拓展服務消費新場景。培育覆蓋更廣、內容更豐富的智能服務業態，加快發展提效型、陪伴型等智能原生應用，支持開辟智能助理等服務新入口。加強智能消費基礎設施建設，提升文娛、電商、家政、物業、出行、養老、托育等生活服務品質，拓展體驗消費、個性消費、認知和情感消費等服務消費新場景。

解讀：旅游業陪伴型智能原生應用涵蓋老年、親子、研學、康養、情感等旅游形態，相當于“AI旅行伴侶”，提供智能問答、情感陪伴和緊急援助服務，有效拓展“認知和情感消費”。旅游者將從“被動接收旅游內容”階段走向“主動生成內容”+“情緒共鳴交互”階段。

——培育產品消費新業態。推動智能終端“萬物智聯”，培育智能產品生態，大力發展智能網聯汽車、人工智能手機和電腦、智能機器人、智能家居、智能穿戴等新一代智能終端，打造一體化全場景覆蓋的智能交互環境。加快人工智能與元宇宙、低空飛行、增材制造、腦機接口等技術融合和產品創新，探索智能產品新形態。

解讀：本質上來說，作為旅游交通工具的智能網聯汽車、旅游信息獲取渠道的人工智能手機和電腦、旅游服務提供者的智能機器人、酒店客房的智能家居、旅游講解設備的智能穿戴等等包攬了旅游業各類AI應用狀態，而“萬物智聯”意味著旅游者與目的地之間的緊密信息連接和交互，實現旅游者目的地的智慧環境。

——創造更加智能的工作方式。積極發揮人工智能在創造新崗位和賦能傳統崗位方面的作用，探索人機協同的新型組織架構和管理模式，培育發展智能代理等創新型工作形態，推動在勞動力緊缺、環境高危等崗位應用。大力支持開展人工智能技能培訓，激發人工智能創新創業和再就業活力。加強人工智能應用就業風險評估，引導創新資源向創造就業潛力大的方向傾斜，減少對就業的沖擊。

解讀：AI全方位應用會對勞動密集型的旅游業以及相關產業比如交通運輸業等的崗位分布、就業人數產生影響甚至沖擊嗎？應該是的。率先受到影響的是旅游業中單純進行重復智力勞動的崗位，比如技能能力處于中下水平的講解、客服等。同時，導游、講解員、前廳、票務、安保、客服等崗位出現“人機協同”的組織模式，這種新的組織、運營、管理模式已經出現萌芽狀態。最后的問題是，人工智能是否為旅游業帶來等量甚至更多的新崗位？目前來看結論處于偏保守。

——推行更富成效的學習方式。把人工智能融入教育教學全要素、全過程，創新智能學伴、智能教師等人機協同教育教學新模式，推動育人從知識傳授為重向能力提升為本轉變，加快實現大規模因材施教，提高教育質量，促進教育公平。構建智能化情景交互學習模式，推動開展方式更靈活、資源更豐富的自主學習。鼓勵和支持全民積極學習人工智能新知識、新技術。

解讀：小標題是“學習方式”而不是“教育方式”意味著未來旅游高等教育以及旅游業員工培訓乃至終身成長的新范式，由教向學的主體轉變。重點是“推動育人從知識傳授為重向能力提升為本轉變”，一語中的！由此，AI帶來旅游業業者技能和能力延展，這種延展似乎還看不到邊界。另外，“智能化情景交互學習模式”不單是旅游職業教育的主要形式，也會是旅游研學的重要形式。

——打造更有品質的美好生活。推動人工智能在繁榮文化生產、增強文化傳播、促進文化交流中展現更大作為，利用人工智能輔助創作更多具有中華文化元素和標識的文化內容，壯大文化產業。

解讀：AIGC（人工智能生成內容）將成為文化內容創作的重要手段，輔助藝術家、設計師創作具有中華文化元素和標識的音樂、繪畫、劇本和短視頻等，降低創作門檻，豐富文化供給。在文旅融合的背景下，優質文化內容演變為旅游吸引物內容以及衍生品鏈，這是旅游內容的生產變革。尤其值得關注的是這種內容不再是千人一面，而是千人千面，也就是你看到的“景色”和別人看到的不一樣。

——開創社會治理人機共生新圖景。有序推動市政基礎設施智能化改造升級，探索面向新一代智能終端發展的城市規劃、建設與治理，提升城市運行智能化水平。加快人工智能產品和服務向鄉村延伸，推動城鄉智能普惠。

解讀：智慧旅游管理平臺將更加普及，通過AI分析人流、車流、氣象等多源數據，管理者可以實現對城市鄉村目的地的實時監控、客流預警和智能調度，提升安全管理和應急響應能力，最終形成主客共享的目的地優質旅游環境。

——共繪美麗中國生態治理新畫卷。提高空天地海一體化動態感知和國土空間智慧規劃水平，強化資源要素優化配置。圍繞大氣、水、海洋、土壤、生物等多要素生態環境系統和全國碳市場建設等，提升人工智能驅動的監測預測、模擬推演、問題處置等能力，推動構建智能協同的精準治理模式。

解讀：對于以自然風光為核心吸引物的目的地（如國家公園、自然保護區），AI可以用于監測生態環境變化、預警自然災害、追蹤珍稀動植物，確保旅游開發與生態保護的平衡，為生態旅游的可持續發展提供技術保障。

——推動人工智能普惠共享。把人工智能作為造福人類的國際公共產品，打造平權、互信、多元、共贏的人工智能能力建設開放生態。深化人工智能領域高水平開放，推動人工智能技術開源可及，強化算力、數據、人才等領域國際合作，幫助全球南方國家加強人工智能能力建設，助力各國平等參與智能化發展進程，彌合全球智能鴻溝。

解讀：在人工智能國際普惠共享過程中，通過開源的AI翻譯模型、跨語言的旅游服務平臺，向全球不同文化背景的用戶精準推送他們可能感興趣的中國文化內容和旅游信息，提升國際傳播效能。同時有效降低國際游客的語言障礙，提升入境游的便利性和體驗感。中國可以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以及其他國家分享智慧旅游建設經驗和技術，促進全球旅游業的共同發展。要重點關注國際跨境旅游數據處理、旅游內容與版權合規問題。

——提升模型基礎能力。加強人工智能基礎理論研究，支持多路徑技術探索和模型基礎架構創新。加快研究更加高效的模型訓練和推理方法，積極推動理論創新、技術創新、工程創新協同發展。探索模型應用新形態，提升復雜任務處理能力，優化交互體驗。建立健全模型能力評估體系，促進模型能力有效迭代提升。

解讀：旅游業要關注旅游垂直模型應用新形態，加快旅游行業模型迭代，提升旅游場景復雜任務（多語種講解、多模態組織、個性化推薦）表現與交互體驗。各級目的地管理機構應出臺相關政策，鼓勵推動全國以及區域旅游大模型的建設和應用。

——加強數據供給創新。以應用為導向，持續加強人工智能高質量數據集建設。完善適配人工智能發展的數據產權和版權制度，推動公共財政資助項目形成的版權內容依法合規開放。鼓勵探索基于價值貢獻度的數據成本補償、收益分成等方式，加強數據供給激勵。支持發展數據標注、數據合成等技術，培育壯大數據處理和數據服務產業。

解讀：文件多次提到人工智能高質量數據集的建設，這是訓練文旅行業專用大模型的基礎。文件提到“推動公共財政資助項目形成的版權內容依法合規開放”，比如文化和旅游系統的非遺信息以及博物館展品信息等依法合規開放與再利用。不言而喻，未來文旅行業數據處理和數據服務孕育著龐大的市場空間和機會，也會從另一方面創造就業機會和崗位。

——優化應用發展環境。布局建設一批國家人工智能應用中試基地，搭建行業應用共性平臺。推動軟件信息服務企業智能化轉型，重構產品形態和服務模式。培育人工智能應用服務商，發展“模型即服務”、“智能體即服務”等，打造人工智能應用服務鏈。健全人工智能應用場景建設指引、開放度評價與激勵政策，完善應用試錯容錯管理制度。加強知識產權保護、轉化與協同應用。加快重點領域人工智能標準研制，推進跨行業、跨領域、國際化標準聯動。

解讀：顯而易見，未來將會誕生一批國家尤其是省級文旅行業人工智能應用中試基地和行業應用共性平臺，其中省級文化和旅游管理機構的動作尤為關鍵。在國家政策的大力推動下，專業的人工智能旅游應用服務商破繭而出，想想十年前也就是2015年國務院《關于積極推進“互聯網+”行動的指導意見》發布以后中國互聯網應用生機勃勃的局面，而“人工智能+”尤甚！一個有意思的話題是人工智能旅游應用服務商率先會在OTA、人工智能技術公司、軟件信息企業、傳統旅游企業、移動通訊運營商等出現嗎？有點夠嗆，想想文件多次出現的“原生”這個詞。

——促進開源生態繁榮。支持人工智能開源社區建設，促進模型、工具、數據集等匯聚開放，培育優質開源項目。建立健全人工智能開源貢獻評價和激勵機制，鼓勵高校將開源貢獻納入學生學分認證和教師成果認定。支持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探索普惠高效的開源應用新模式。加快構建面向全球開放的開源技術體系和社區生態，發展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開源項目和開發工具等。

解讀：文件多次提到人工智能的“開源”和“普惠”，這對冠之于“民生產業”旅游業尤為重要。而“鼓勵高校將開源貢獻納入學生學分認證和教師成果認定”、“鼓勵高校探索普惠高效的開源應用新模式”等相關規定為旅游研究者和旅游專業教師帶來了廣闊的科研空間和天地。十年前，當旅游專業教師在課堂上講解旅行社門市經營的時候，在“互聯網+”文件推動下，線上旅游業已是風云際會，波瀾壯闊。而這一次是“人工智能+”，2024年國內第一個旅游教育大模型“白澤”已在山東旅游職業學院投入使用，國內少數旅游院校和旅游產業幾乎是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這是百年未有的時代機遇。

——加強人才隊伍建設。推進人工智能全學段教育和全社會通識教育，完善學科專業布局，加大高層次人才培養力度，超常規構建領軍人才培養新模式，強化師資力量建設，推進產教融合、跨學科培養和國際合作。完善符合人工智能人才職業屬性和崗位特點的多元化評價體系，更好發揮領軍人才作用，給予青年人才更大施展空間，鼓勵積極探索人工智能“無人區”。支持企業規范用好股權、期權等中長期激勵方式引才留才用才。

解讀：旅游業AI應用的加速推進，將催生“AI+文旅”的復合型人才需求，推動高校開展人工智能通識教育，開設相關專業，尤其加快調整相關課程，培養既懂AI技術又了解文旅業務的跨界人才。這個數量不是一批，是全員。根本原因在于人工智能應用是“普遍”提高旅游業全員職工能力技能水平，尤其是腦力勞動水平，這對于旅游職業教育原有的知識和技能能力培養模式不是改良而是改革，甚至是顛覆。

——強化政策法規保障。健全國有資本投資人工智能領域考核評價和風險監管等制度。加大人工智能領域金融和財政支持力度，發展壯大長期資本、耐心資本、戰略資本，完善風險分擔和投資退出機制，充分發揮財政資金、政府采購等政策作用。完善人工智能法律法規、倫理準則等，推進人工智能健康發展相關立法工作。優化人工智能相關安全評估和備案管理制度。

解讀：值得關注的是未來各地國有文旅集團會加大人工智能應用領域的投入，未雨綢繆多說一句，還是要避免一窩蜂。另外，以上內容意味著各級文化旅游管理機構要針對AI在文旅應用中的意識形態、文化導向、數據隱私、算法公平（如避免大數據殺熟）、AI生成內容的版權等問題，建立健全法律法規，保障產業健康發展。

——提升安全能力水平。推動模型算法、數據資源、基礎設施、應用系統等安全能力建設，防范模型的黑箱、幻覺、算法歧視等帶來的風險，加強前瞻評估和監測處置，推動人工智能應用合規、透明、可信賴。建立健全人工智能技術監測、風險預警、應急響應體系，強化政府引導、行業自律，堅持包容審慎、分類分級，加快形成動態敏捷、多元協同的人工智能治理格局。

解讀：確保人工智能旅游系統和游客數據的安全，防范AI應用可能帶來的風險，盡快建立游客對智能化服務的信任。信任是旅游業人工智能應用的前提和基礎。

2015年《國務院關于積極推進“互聯網+”行動的指導意見》發布，旅游業天翻地覆。

2025年《國務院關于深入實施“人工智能+”行動的意見》發布，旅游業拭目以待。可以肯定的是，結果遠遠用不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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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文旅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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